幽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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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谷
下一刻, 林丹卿猛地閉上眼，直直向前倒下，眼看就要一頭栽倒在雪地, 桑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，將她打橫抱起, 朝不遠處道了句。
“抱歉稍等片刻。”
接著轉身朝林老的屋子走去。
柳父站在門口，聽著少女的聲音漸漸遠去, 心下雖然焦急, 可一時之間卻沒別的辦法，只能寄希望於桑繪。
“好，那我等您！”
只希望林老不要拒絕才是，唉，若是南昭姑娘在就好了。
柳父緊皺著眉, 眸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。
南昭姑娘性子脾氣一向最好，醫術也好, 林老雖說厲害, 可這脾氣實在不好把握，村裏人生病一向是求南昭姑娘，不敢求林老的。
·
林老細細整理著自己的靈針，冷風驟然闖入他的屋子, 他也並未擡眸。
“丹卿暈倒了。”
林老擡頭，隨意睨了眼林丹卿道。
“沒事。”
桑繪將林丹卿平放到床榻，替她捏好被角，才又擡眸道：“外面還有一個。”
林老：“我知道。”
他將整理好的銀針重新收回，抖了抖寬大的衣袖, 正身道。
“那孩子的命數，該有此一劫, 我不能動。”
桑繪坐在床榻邊，乖巧的面容在靈石光照下有些模糊，她輕笑一聲，語氣莫名。
“命數？劫難？林老如今身在空潭，還需要顧慮這些嗎？”
林老淡淡道：“這是你們眼中的空潭，卻是我眼前最真實的世界，那孩子若能渡過此劫難，日後定能平步青雲。”
“若度不了呢？”
林老吹了吹茶沫，斂眸：“死。”
桑繪笑：“人人說你們醫修是從天道手裏奪命，是改日命數的好手，如今看來，你心比我那位好兄長還狠。”
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。”
眾生皆在這命數中。
誰也逃不得。
“讓我進來時，您不是這麽說的，看來林老是決心不救了。”
林老沈默。
桑繪斂眸，眉梢微微揚起笑意：“罷了，反正我到這兒的目的也不是救柳何人，我所在意的，唯有丹卿。”
林老剎那間擡眸，渾濁的眼睛直視著桑繪：“你身負十方，該與微生氏有關，怎會與林丹卿有牽連？”
桑繪眸光微閃，不動聲色地笑著接道：“您怎麽知道，與我有牽連的是微生氏呢？”
“微生山手持十方劍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，你既得到了十方，那就說明微生山已隕，十方還歸孤雲，你不是從微生氏得到的十方，還能是哪裏？”
桑繪輕笑一聲，倒也沒反駁她，她垂眸，手指緩緩拂過的地方，無端顯出一柄長劍。
“說不定是撫桑？”桑繪持劍擡眸，似笑非笑，“畢竟，我可是姓桑啊。”
林老心頭一顫。
“那你哥哥……”
桑繪眉眼一彎：“我兄桑霽。”
林老一怔。
竟是他猜錯了。
他眼神疑惑：“桑霽又是何人？”
桑繪想了想，如今南商雨甚至都還在蒼祁，那麽……
“他現在應該還未出生吧。”
林老蹙眉，半晌他道：“你說只要能阻止柳家村怪病，林丹卿心結打開，念便會消失，你們便能離開，對吧？”
桑繪一笑：“您是想幫我嗎？”
“不是幫你。”林老走到床榻，視線落在平躺著的林丹卿身上，眼神覆雜，“是為了她。”
天生的醫者，不該為此停留。
她是他看好的弟子。
桑繪垂眸，唇角微揚。
寂靜中，寒風呼嘯而過。
林老闔眸，片刻後，他轉身離去。
“您要去哪兒？”
林老腳步一頓，回道：“治病，救人。”
桑繪挑眉。
靈石的光亮快要消散，桑繪替林丹卿捏了捏被角，昏暗的光線下，她的容顏朦朦朧朧，嗓音輕輕的，似是被人故意壓低。
“丹卿，我可沒去哦，是他非要去的。”
林丹卿緩緩睜開眼，對上桑繪一雙明眸，她無奈地嘆了口氣，眼神中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。
“繪繪。”
桑繪眉眼彎起：“丹卿。”
她拉著林丹卿的手，林丹卿緩緩坐起身，她註視著桑繪，眼神擔憂。
“你不該來這，這裏很危險，我一個人來就可以的。”
“若是我先進了空潭，丹卿會救我嗎？”
林丹卿不言，眸光卻浮現笑意。
桑繪眉眼彎起：“所以，丹卿，告訴我吧，你究竟想做什麽？”
林丹卿目光堅韌，唇齒微動：“我要……龍骨。”
.
晨光熹微，桑繪眼皮微動，雙眸忽地倒映出來者的面容。
南商雨被她突然的睜眼嚇得後退一步，似是察覺到自己的尷尬，她抱臂胸前，故作掩飾，挑眉看向桑繪。
“你怎麽在這就睡著了？”
桑繪打著哈欠回道：“找到阿昭姑娘了？”
南商雨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，語氣不善：“你怎麽知道……”
桑繪笑：“昨夜你喚她時，連離得遠的林老都聽見了。”
南商雨一怔，蹙眉，眼神懷疑：“林老也聽見了？”
“聽見了。”
此時的南商雨尚還只是個少女，心性不必比多年後的南夫人，聞言，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焦急。
她匆匆留下句“我有事先走了”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桑繪註視著她遠去的背影，唇角笑意漸漸淡下，一道人影落在桑繪身前，接著，桑繪身後響起女童的聲音。
“南商雨一定會去找微生昭的，老師這時還在柳何人家中，他很難分出心理會我們。”
桑繪斂眸，輕飄的聲音很快消散在風中。
“那就跟上去吧。”
兩人跟隨著南商雨的步伐，穿過一片荒蕪的叢林，眼見南商雨站定在一處幽谷面前，朝谷內不知說了什麽，然後快步進入幽谷。
林丹卿站在南商雨站定的位置，慢慢伸出手，不出意外地碰到了厚實的屏障，她眉頭微蹙，向桑繪看去，卻見桑繪眼中若有所思。
“繪繪。”
桑繪倏然回神，她朝擔憂的林丹卿一笑，試探性地伸手，卻並未像林丹卿一般觸摸到屏障，厚實的屏障在她面前宛若無物。
桑繪微怔。
但眼下並非思考的時機，她朝林丹卿點頭，林丹卿會意，走到桑繪身側，這方進了幽谷。
山澗流水鳥鳴不絕，清風徐來，蕩起一片花香，莫名的熟悉湧上心頭。
林丹卿喃喃出聲：“荒谷……”
二人相視一眼，腳步加快。
幽谷深處。
南商雨焦急走向不遠處的人影，口中還不停呼喊著“師姐師姐”，腳步匆匆忙忙。
但還未走到微生昭身前，她的脖頸便倏然出現一絲涼意，南商雨霎時頓在原地。
“哎呀，還真有人來接你呀，微生昭，用這孩子換龍骨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微生昭回眸，目光依舊輕柔：“我說了，龍骨已經被我送回微生氏了，是你不信，若你執意要拉上我師妹性命，我絕不輕饒！”
男子冷笑一聲，手中長劍似是不經意地扭動，霎時南商雨雪白的脖頸流出血色：“送回微生？你在騙誰呢，微生昭？你若直接送回微生氏，誰用龍骨可就不是你說了算了。”
微生昭目光一凜。
“師姐不要聽他的，你快走！”
微生昭召出法器，發絲隨風揚起，語氣溫柔：“商雨，別怕，師姐在。”
桑繪站在遠處，靜靜圍觀著前面緊張的氣氛，臉上漫不經心，她隨手揪下一棵草，百無聊賴地將其收尾打了個結，接著放到眼前，端詳起來。
林丹卿眉頭蹙起，臉上的神色不同於桑繪，她側眸，有些遲疑。
“要不要去救南夫人？”
桑繪隨手將草環扔掉，莞爾。
“不用，死不了。”
林丹卿還想說什麽，卻見桑繪眸光一變，輕笑一聲，略帶嘆息地說道。
“何況，我們現在恐怕是自身難保。”
林丹卿回眸。
不遠處，不知何時突兀地出現了一名黑夜少女，模樣清秀，眸光如墜寒星，擡眸對視之間，盡是殺意。
桑繪起身，拍拍身上的灰塵，語氣滿是感慨。
“熟人可真多啊。”
林丹卿瞳孔一縮，不敢置信道。
“謝共秋？”
黑衣少女立刀身前，平靜的話語，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宛若深秋的肅殺之氣。
“撫桑山院謝共秋，還請兩位稍作停留，違者，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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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刻, 林丹卿猛地閉上眼，直直向前倒下，眼看就要一頭栽倒在雪地, 桑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，將她打橫抱起, 朝不遠處道了句。
“抱歉稍等片刻。”
接著轉身朝林老的屋子走去。
柳父站在門口，聽著少女的聲音漸漸遠去, 心下雖然焦急, 可一時之間卻沒別的辦法，只能寄希望於桑繪。
“好，那我等您！”
只希望林老不要拒絕才是，唉，若是南昭姑娘在就好了。
柳父緊皺著眉, 眸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。
南昭姑娘性子脾氣一向最好，醫術也好, 林老雖說厲害, 可這脾氣實在不好把握，村裏人生病一向是求南昭姑娘，不敢求林老的。
·
林老細細整理著自己的靈針，冷風驟然闖入他的屋子, 他也並未擡眸。
“丹卿暈倒了。”
林老擡頭，隨意睨了眼林丹卿道。
“沒事。”
桑繪將林丹卿平放到床榻，替她捏好被角，才又擡眸道：“外面還有一個。”
林老：“我知道。”
他將整理好的銀針重新收回，抖了抖寬大的衣袖, 正身道。
“那孩子的命數，該有此一劫, 我不能動。”
桑繪坐在床榻邊，乖巧的面容在靈石光照下有些模糊，她輕笑一聲，語氣莫名。
“命數？劫難？林老如今身在空潭，還需要顧慮這些嗎？”
林老淡淡道：“這是你們眼中的空潭，卻是我眼前最真實的世界，那孩子若能渡過此劫難，日後定能平步青雲。”
“若度不了呢？”
林老吹了吹茶沫，斂眸：“死。”
桑繪笑：“人人說你們醫修是從天道手裏奪命，是改日命數的好手，如今看來，你心比我那位好兄長還狠。”
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。”
眾生皆在這命數中。
誰也逃不得。
“讓我進來時，您不是這麽說的，看來林老是決心不救了。”
林老沈默。
桑繪斂眸，眉梢微微揚起笑意：“罷了，反正我到這兒的目的也不是救柳何人，我所在意的，唯有丹卿。”
林老剎那間擡眸，渾濁的眼睛直視著桑繪：“你身負十方，該與微生氏有關，怎會與林丹卿有牽連？”
桑繪眸光微閃，不動聲色地笑著接道：“您怎麽知道，與我有牽連的是微生氏呢？”
“微生山手持十方劍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，你既得到了十方，那就說明微生山已隕，十方還歸孤雲，你不是從微生氏得到的十方，還能是哪裏？”
桑繪輕笑一聲，倒也沒反駁她，她垂眸，手指緩緩拂過的地方，無端顯出一柄長劍。
“說不定是撫桑？”桑繪持劍擡眸，似笑非笑，“畢竟，我可是姓桑啊。”
林老心頭一顫。
“那你哥哥……”
桑繪眉眼一彎：“我兄桑霽。”
林老一怔。
竟是他猜錯了。
他眼神疑惑：“桑霽又是何人？”
桑繪想了想，如今南商雨甚至都還在蒼祁，那麽……
“他現在應該還未出生吧。”
林老蹙眉，半晌他道：“你說只要能阻止柳家村怪病，林丹卿心結打開，念便會消失，你們便能離開，對吧？”
桑繪一笑：“您是想幫我嗎？”
“不是幫你。”林老走到床榻，視線落在平躺著的林丹卿身上，眼神覆雜，“是為了她。”
天生的醫者，不該為此停留。
她是他看好的弟子。
桑繪垂眸，唇角微揚。
寂靜中，寒風呼嘯而過。
林老闔眸，片刻後，他轉身離去。
“您要去哪兒？”
林老腳步一頓，回道：“治病，救人。”
桑繪挑眉。
靈石的光亮快要消散，桑繪替林丹卿捏了捏被角，昏暗的光線下，她的容顏朦朦朧朧，嗓音輕輕的，似是被人故意壓低。
“丹卿，我可沒去哦，是他非要去的。”
林丹卿緩緩睜開眼，對上桑繪一雙明眸，她無奈地嘆了口氣，眼神中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。
“繪繪。”
桑繪眉眼彎起：“丹卿。”
她拉著林丹卿的手，林丹卿緩緩坐起身，她註視著桑繪，眼神擔憂。
“你不該來這，這裏很危險，我一個人來就可以的。”
“若是我先進了空潭，丹卿會救我嗎？”
林丹卿不言，眸光卻浮現笑意。
桑繪眉眼彎起：“所以，丹卿，告訴我吧，你究竟想做什麽？”
林丹卿目光堅韌，唇齒微動：“我要……龍骨。”
.
晨光熹微，桑繪眼皮微動，雙眸忽地倒映出來者的面容。
南商雨被她突然的睜眼嚇得後退一步，似是察覺到自己的尷尬，她抱臂胸前，故作掩飾，挑眉看向桑繪。
“你怎麽在這就睡著了？”
桑繪打著哈欠回道：“找到阿昭姑娘了？”
南商雨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，語氣不善：“你怎麽知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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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商雨一怔，蹙眉，眼神懷疑：“林老也聽見了？”
“聽見了。”
此時的南商雨尚還只是個少女，心性不必比多年後的南夫人，聞言，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焦急。
她匆匆留下句“我有事先走了”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桑繪註視著她遠去的背影，唇角笑意漸漸淡下，一道人影落在桑繪身前，接著，桑繪身後響起女童的聲音。
“南商雨一定會去找微生昭的，老師這時還在柳何人家中，他很難分出心理會我們。”
桑繪斂眸，輕飄的聲音很快消散在風中。
“那就跟上去吧。”
兩人跟隨著南商雨的步伐，穿過一片荒蕪的叢林，眼見南商雨站定在一處幽谷面前，朝谷內不知說了什麽，然後快步進入幽谷。
林丹卿站在南商雨站定的位置，慢慢伸出手，不出意外地碰到了厚實的屏障，她眉頭微蹙，向桑繪看去，卻見桑繪眼中若有所思。
“繪繪。”
桑繪倏然回神，她朝擔憂的林丹卿一笑，試探性地伸手，卻並未像林丹卿一般觸摸到屏障，厚實的屏障在她面前宛若無物。
桑繪微怔。
但眼下並非思考的時機，她朝林丹卿點頭，林丹卿會意，走到桑繪身側，這方進了幽谷。
山澗流水鳥鳴不絕，清風徐來，蕩起一片花香，莫名的熟悉湧上心頭。
林丹卿喃喃出聲：“荒谷……”
二人相視一眼，腳步加快。
幽谷深處。
南商雨焦急走向不遠處的人影，口中還不停呼喊著“師姐師姐”，腳步匆匆忙忙。
但還未走到微生昭身前，她的脖頸便倏然出現一絲涼意，南商雨霎時頓在原地。
“哎呀，還真有人來接你呀，微生昭，用這孩子換龍骨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微生昭回眸，目光依舊輕柔：“我說了，龍骨已經被我送回微生氏了，是你不信，若你執意要拉上我師妹性命，我絕不輕饒！”
男子冷笑一聲，手中長劍似是不經意地扭動，霎時南商雨雪白的脖頸流出血色：“送回微生？你在騙誰呢，微生昭？你若直接送回微生氏，誰用龍骨可就不是你說了算了。”
微生昭目光一凜。
“師姐不要聽他的，你快走！”
微生昭召出法器，發絲隨風揚起，語氣溫柔：“商雨，別怕，師姐在。”
桑繪站在遠處，靜靜圍觀著前面緊張的氣氛，臉上漫不經心，她隨手揪下一棵草，百無聊賴地將其收尾打了個結，接著放到眼前，端詳起來。
林丹卿眉頭蹙起，臉上的神色不同於桑繪，她側眸，有些遲疑。
“要不要去救南夫人？”
桑繪隨手將草環扔掉，莞爾。
“不用，死不了。”
林丹卿還想說什麽，卻見桑繪眸光一變，輕笑一聲，略帶嘆息地說道。
“何況，我們現在恐怕是自身難保。”
林丹卿回眸。
不遠處，不知何時突兀地出現了一名黑夜少女，模樣清秀，眸光如墜寒星，擡眸對視之間，盡是殺意。
桑繪起身，拍拍身上的灰塵，語氣滿是感慨。
“熟人可真多啊。”
林丹卿瞳孔一縮，不敢置信道。
“謝共秋？”
黑衣少女立刀身前，平靜的話語，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宛若深秋的肅殺之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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